【贤菲】夏天的风
大概是个曾老师啰啰嗦嗦叽叽歪歪的表白过程？
“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，
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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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难以启齿的三个字呢。
印象中，胡一菲从来没有对曾小贤说过那三个字，曾小贤对胡一菲也没有。
就如同曾小贤自己说的，他们之间什么也不差，唯独差这三个字。只可惜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，胡一菲的回答是：到此为止。
多了一个字。
等到一切终于尘埃落定，曾小贤在节目里酱酱酿酿了几个小时，最后却只说了一声：晚安。
又少了一个字。
就像他们的关系，差之毫厘，过犹不及。
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，胡一菲拿出手机，微信置顶会话中果然有个红点。
“还在学校吗？”
“自己回家注意安全。”
“累了的话，冰箱里有牛奶，记得热一热再喝。”
“别忙太晚，早点睡。”
“晚安。”
寻常的关心，因为心里那个特殊的位置，也变得特殊起来。
我们这是，开始谈恋爱了吗？
白杨树的叶子哗哗作响，她望着漫天星斗，心中明明五味杂陈，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上去。动动手指，下意识地在对话框中打出一个“好”，想了想，却又删掉了。
他欠她的还多，不能这样便宜了他。
于是收起手机向前走。夏风吹过，树影模糊。女王一旦动起小女生的心思，月色也要避让三分。
都说她胡一菲彪悍，连谈恋爱都比别人彪悍一些。
要说这世上把强吻当做告白的人，估计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；强吻过男生的女生，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。
拜曾小贤所赐，胡一菲两者全占了。
后来胡一菲最不愿回忆的就是那天。七年的情绪厚积薄发，混乱，冲动，以至于疯狂。
抛弃全部的克制和自尊，甚至不顾是非对错。那是胡一菲第一次意识到，原来她对他的爱，可以卑微到放弃自我的地步。
那么多年，他懦弱，只当自己是傻子；她彪悍，索性也从不与他解释。
不需要解释，那是胡一菲与曾小贤之间的默契。
那一吻之前，她总疑心自己把默契误当做了爱情。
“天气热，别吃太凉的，容易生病。”
胡一菲看了一眼桌子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，默默地把剩下的半桶放回了冰箱。
“空调温度也别开太低，小心以后得关节炎。”
她看看空调上20℃的显示，默默把温度调到了26℃。
“抬头。”
她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，面前除了墙什么也没有。又狐疑地低下头。
“别低头啊！抬头，闭眼，五分钟。”
胡一菲简直要气笑了。如果发消息过来的人不是他，她简直要怀疑对面这个变态在她周围放了智子，跟微信联网，随时可以低维展开的那种。
但她还是乖乖照做了。
或许是心有期待，当五分钟后微信铃声再次响起时，她竟有些不敢睁眼。
阖上眼睛，往往是一个心愿的开始。
“嘿嘿，改论文累了吧？适当抬头休息一下眼睛和脖子，别那么拼命。”
“晚安。”
果然，猜错了。
置顶会话不再有消息发过来。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，模糊的感动和清晰的失落搅在一起，她自嘲似的摇头轻笑起来。
胡一菲，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？
关于他的这份期待，很久以前，久到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，就在心里生了根。
百万富翁的时候心有期待，撕手模合同的时候心有期待，打网球的时候心有期待，做蛋炒饭的时候心有期待，在医院的时候心有期待……尽管每次，最后的收场总是与她的期待相去甚远，到了下一次，她还是忍不住期待着。
斯宾诺莎说，希望是不能脱离恐惧而存在的，所以，希望和失望都表示知识的缺乏，和心灵的软弱无力。
在他面前，她一直是无能为力的那个。每次都是害怕选择的他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，而她选择尊重他所有的选择。
由此造成的最荒诞的结果就是，他选择了多少次，他们就错过了多少次。
或许不是他选错了，而是一向好强的她竟从未争取过。
他只是不习惯这样不争不抢的她。
固定的时间，微信又响起来。
“昨天的歌好听吗？”
没头没脑的问题。胡一菲回想了一下，随即轻笑起来。这个贱人。昨天的歌又臭又长，准是又忘词儿了。
“我专门为你点的。”
她一愣，停下手中的笔注视着屏幕，仿佛要把手机盯穿。
下一句话却迟迟没有出现。
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，他还是没有来消息。她绞尽脑汁努力回想，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。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，微信铃声再度响起，她手忙脚乱地点开，他却只发来两个字。
“晚安。”
靠，贱人！话说一半烂舌头知不知道啊！
手机摔在桌上。莫名的情绪翻涌着找不到出口，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，她竟隐隐有想哭的冲动。
总是这样。
他们之间总是这样，习惯了掩饰，习惯了缄口不言，习惯了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相互关心。
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他比赛的唯一一张通行证，却不敢把自己缩在卫生间里看比赛的事情告诉他；他可以躲在窗帘背后看着她得知自己的付出而自责感动的样子，却不敢上前一步面对她。
习惯了友情越位，习惯了点到为止。
她曾天真的以为，这些只有她懂的小心思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和默契，如今看来，竟是他们唯一的阻碍。
她宁愿自己从未懂他。
星星还是那颗星星，贱人还是那个贱人。
手机屏幕又不合时宜地亮起来。连续五天收到微信消息，却连一次正主儿的人影也没见到。胡一菲此刻简直想捏爆自己的手机。
“还在生气吗？”
第一句话刚出现，她就不想再看。索性将手机扔在一边，继续敲自己的论文。
微信却像跟她作对似的，响起来没完没了。她不耐烦地拾起手机，却发现满屏都是对方撤回消息的提示……
一颗心提起又放下，她从未如此恨过微信的消息撤回功能。
这意味着他们又错过了。
又，错过了。
习惯终究会变成麻木，可她明明不想的。
好像一切都没有变，又好像有什么突然消失了。盯着手机太久，眼睛渐渐有些酸涩。她放下手机，缓缓跌靠在椅背上，下意识地想蜷起身体取暖。
手机屏幕却突然点亮了她的眸子。
“今天月亮挺好的。”
“我们去晾衣服，行吗？”
胡一菲急急地站起来，无心去管倒地的椅子，拿上外套就要出门。可刚到门口，这句话又被撤回了。
天堂与地狱仅两分钟之差，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很久以后胡一菲回想这一刻的时候往往会庆幸，幸好这次，他只是重新措了一下辞，否则，她也不敢保证下一秒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。
“我们去晾衣服吧。”
重新发过来的，是个陈述句。
曾小贤是个喜欢被动的烂好人，没人比胡一菲更了解这一点，也没人比胡一菲更厌恶这一点。
但，即便了解，即便厌恶，她也从未想过去逼迫他。
究其原因，与其说是有恃无恐，不如说是胆小自私。
她承认她没有安全感，她其实是不敢逼迫他。如果他是在自己的逼迫下才选择了自己，她又如何确定她是他的唯一？
这一点，她自认自己比诺澜看得清楚。
她向来雷厉风行，可唯独给他的时间没有期限。因为，只有他主动，才能证明他爱的只有她。
胡一菲走到阳台上的时候，曾小贤已经在等她了。看见她过来，他竟有一瞬间慌了神。
“你……这么快就来了？我，我以为你早把我微信屏蔽了……不是，我我我还没准备好……”
“那你先准备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她从来不会惯着他。于是扭头就走。
“一菲！”
或许是出于本能，她停下脚步，侧头看着他。
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停下，嗫嚅了半晌，却只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“我没衣服洗了……”
“所以呢？”她竟有些哽咽。
他紧张地咽口唾沫，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“所，所以……以后，你的衣服都归我洗，行吗？”
“不用。我不缺洗衣机。”
她扭过头不去看他。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，大概还是失望更多些。
“那，那你缺不缺男朋友？”
这么直接的问题不是他的风格。她猛然转过身来面对他，他促狭地站在原地，两个人静默良久。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。夏夜的风吹起她的裙摆，吹乱了他的心。
“我……我本来，没想这么直接……我还以为你会问我，为什么要帮你洗衣服……”
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击中了，她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他，眼眶突然就湿润起来。
原来不仅是她，他也一直在等。
等她找到百万富翁唯一的入场通行证；等她输了那场网球比赛；等她做好那份独属于他的蛋炒饭；等她对着圣诞树许下每一个有关他的愿望；等她见证他像一个男人一样去摊牌去战斗；等她问他，专门为她点的歌，到底是什么。
他早知道她懂他，于是准备好了所有的温柔，只等她的回应。
她低头莞尔，上前一步对上他的眼睛。那天她第一次发现，他的眼眸里装着她，和满天星辰。
“为什么？”她问。
他也笑了，声音轻柔，却轻易地击碎了她所有的骄傲。
“因为我爱你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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